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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主义者不是伪君子便是书呆子

周筱赟（showing@sohu.com）

    前几日偶然翻阅上海的《新闻×报》，看到一篇无病呻吟式的小散文，大意
是感叹当代人已不用手帕而改用面巾纸，这将对环境造成多大的破坏，而他至今
仍坚持使用手帕，虽然洗起来有点麻烦，但这样做有利于环保云云。本来，我应
该列出文章篇名、作者、报纸名称及期数，这样显得符合学术规范，但我实在不
想为他无意中做宣传。这位作者大概压根没想过，即使不计算他洗手帕的劳动力
成本，难道洗手帕的水不是自然资源吗？洗手帕用的肥皂、洗衣粉排放出去难道
不会污染环境吗？如果作者用洗衣机洗手帕，那耗费的电能又是从哪里来的？难
道不是消耗自然资源获得的吗？

    这不是我在抬杠，若干年前我还是个大学生时，尽管也许私心里觉得还是用
面巾纸方便，但绝不会想到这种打着环保招牌的言论有什么问题。当时的环保人
士最喜欢向大学生灌输他们的思想（大概现在也是如此），发出过诸如拒用一次
性筷子、少寄一张贺卡之类的号召，我也是满脑子此类思想。后来入葛剑雄教授
门下，一次竟斗胆和葛师说起。葛师当即指出未必，他说比如不用一次性筷子，
那筷子就得每次用开水或蒸汽消毒，但开水或蒸汽还不是要耗费电能或燃料？如
此耗费的自然资源及对环境的破坏，和用一次性筷子相比到底孰大孰小，根本就
没人计算过。听了葛师一席话，令我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怎么我早先从来
没有这样想过呢？这就是普通人和思想家的区别，不能先知先觉地发现问题。其
实所谓寄贺卡也是同理，先不去说贺卡并非纸张耗费的大头，就算用电子贺卡代
替，可是发电子贺卡得用电脑，电脑开着得耗电，一般人不会自制电子贺卡，就
得到网站下载，那些贺卡网站维持需要更多的电脑和电能，怎么就从没有人算过
这个账呢？

    自从受了葛师那番教诲，我开始凡事多些思考，免得上了有意或无意的骗子
的当（借用鲁迅的话：中医不过是有意无意的骗子而已）。我不反对环境保护，
但反对那些不切实际的口号。比如，若用再生迅速的材料制筷（如竹子），就一
定比用反复消毒的筷子不环保吗？如果环保主义者用详尽的数据证明后者更环保，
那我心服口服。可是除了举些例子、讲些大道理之外，我从未见他们有过什么量
化分析。再比如，明明是北方严重缺水缺电的城市，却要发展高耗能耗水的钢铁
工业，然后大力号召市民节约生活用电、生活用水，其实生活用电、生活用水只
占了这些城市总耗费量的百分之几？为什么不想到转变产业结构，把高耗能产业
迁走？

    究其原因，我看主要是环保主义者中，不要说学生物出身，就连学理科出身
的似乎都很少，多是文人出身。文人说话写文章的特点，一是所用论据不讲根据，
不知从哪里辗转道听途说来的也敢拿来做论据；二是论证过程不讲逻辑，文章写
得洋洋洒洒，但常常是论据和结论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这些人把文人
习气带到环保事业中，不知道科学不是写小说（小说愈是情节荒诞和逻辑混乱愈
可能是独特的风格），而需要确凿的证据和自洽的逻辑。现在国内的环保主义者，
要么是别有所图的伪君子，要么就是看了前者的论著便深信不疑的书呆子。当然
会有例外，但以我所见，例外实在不多。

(XYS2005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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